“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数九歌”这样的歌谣，如今的小孩已吟唱不多。里面提到“八九雁来”，也就是在第八个“九”天里，即接近春暖花开时，大雁要结队飞回北方。

　　今年“八九雁来”时期为2月23日至3月2日，眼下正当时。但随着气候变化加剧，会否出现大雁“提前赴约”或“八九雁不来”的情况？鸟类迁徙的时间表，是不是悄然生变？记者就此采访了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所长葛全胜及国家气候中心气候研究开放实验室研究员任国玉。

　　“八九雁来”如今还准确吗？

　　讨论“数九歌”中“八九燕来”的准确性，葛全胜认为，必须首先明确两个概念。第一，明确地理位置。因为不同地理区域的物候差异很大。历史上，“数九”在我国北方特别是黄河中下游地区更为适用。其次，明确“雁”指的是哪种动物。“一般我们认为，‘八九雁来’中的雁指的是豆雁，因为它是我国北方最常见的一种雁类，也是‘中国物候观测方法’里建议观测的雁类。豆雁在秋季从北方飞回南方，到华中和华南过冬；春季从南方飞到北方，在内蒙古、东北部分地区和西伯利亚繁殖。所谓‘八九雁来’指的是人们在早春看到豆雁成群从南方往北方迁离的情景。”

　　葛全胜说，豆雁最早迁离的时间即3月初，这个时间与“八九”即2月23日至3月2日是吻合的。对于1981年以来的豆雁迁徙期，我国不少农业气象站有非常系统的观测。利用近30年的观测记录，有研究表明，我国60多个站点的春季豆雁始见期，即雁来的时间，在1981年至2009年的变化趋势区别很大，变化速度约为±0.5天/年。换言之，有些站点雁来的日期早了两周，有些站点则推迟了两周。就区域平均而言，雁来的日期提前了约2天至3天。但就区域平均而言，变化的幅度尚未超出“八九”的范围，“八九雁来”仍是适用的。

　　鸟类迁徙时间有变化吗？

　　国家气候中心气候研究开放实验室研究员任国玉说，由于气候变暖，冬末春初地面升温比较快，按照日平均温度稳定在10℃以上被界定为气象学上的入春来看，过去几十年我国长江以北大多数地区春天已经明显提前了。

　　他指出，这些地区入春时间大概提前了5天到10天左右。上世纪50年代以来，我国年平均地面气温每10年提高0.25℃，冬季每10年升温0.39℃，春季每10年升温0.28℃，在所有月份中，以2月变暖最为明显。长江以北地区升温比全国平均略高。

　　这些数据是根据对数百个气象站历史气候资料的分析获得的。任国玉指出，目前历史气温资料还存在一定的偏差，主要是因为城镇气象站会受到城市热岛效应的影响。不断加强的城市热岛效应会使城镇气象站附近变暖更多。刨除城市化的影响，全国年平均气温每10年大概提高0.17℃左右，华北地区年平均气温每10年上升0.18℃左右，冬季每10年增加0.30℃以上，春季每10年增加0.12℃以上。

　　“这种城乡不同的变暖速率，对于各地春季开始时间和物候有不同的影响。”任国玉说。以北京市和河北的白洋淀为例，大雁或家燕如果是回迁到北京市里，那它们的到达时间应该更早一些，因为北京存在较为明显的城市热岛效应加强现象，春季气温回升更快，气象学的春天来得更早；但如果它们想在白洋淀这种自然风光较好的地方落脚，估计回来的时间会晚一点。

　　目前，国际上很多研究观测到了气候变化影响下鸟类的春季迁徙期变化。葛全胜说，Butler(2003)对北美迁徙鸟类进行大规模研究后发现，受气候变化的影响，鸟类的春季迁离期发生显著变化。总体而言，大多数鸟类春季迁离期提前，如田雀鹀迁徙期平均每10年提前约17天，也有少数种类推迟，如棕榈林莺迁徙期平均每10年推迟了约3天。总体而言，长距离迁徙的鸟类比短距离迁徙的鸟类变化明显。类似的变化发生在很多地区。同时，鸟类秋季迁回期也发生了改变，但秋季迁徙期的变化比较复杂，提前或者延后都有发生。

　　未来“八九雁来”的情况是否有变？

　　根据IPCC第五次评估报告的结果，未来百年全球仍将持续变暖。根据现有的研究，葛全胜说，过去几十年鸟类在春季的迁徙期以提前为主，且与气候变暖呈明显相关关系。因此，有理由相信，未来较长时间里，雁来的时间会进一步提前。

　　但是，鸟类迁徙的时间不仅受温度影响，还与光周期有关。“某些鸟类在长期进化过程中，对光周期也形成了一种适应机制，只有昼长达到一定长度的时候才可能开始迁徙。”因此，葛全胜提醒，变暖导致的“雁来”提前可能会受到光周期的限制。换言之，我们只知道雁来会随着气候变暖继续提前，但能否提前到“七九”还尚无定论。这就需要进一步加强对鸟类物候的监测工作。

　　而对于“七九河开”，情况则不同。“河开”是指河面的冰融化，这是一种物理现象而不是生物现象。随着气候变暖，“河开”的日期肯定会一直提前。如果冬季暖到一定程度，河流甚至都不会冰封，这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