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地处北欧,三分之一国土位于北极圈内,一直以来以空气清新、湖水清澈而著称。这样一个清静之地,论人口,不及中国一个大城市,论面积,不及云南省,如何懂得治理雾霾之道?
这是去年6月中国和芬兰启动“美丽北京”项目后,记者心中的一个疑问。根据项目规划,来自中芬两国的技术专家将举行多轮研讨,借助芬兰企业和科研机构在清洁技术方面的能力和经验,探讨改善北京空气质量的途径。
怀揣这个疑问,记者一有机会就去试图寻找答案。好在芬兰专家大都性格耿直,有问必答。
芬兰清洁技术委员会中国办事处主任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字“司徒宁”。他是一位从事过多年节能减排工作的老专家,曾为芬兰数十个工业项目进行设计、评估、审查。
司徒宁告诉记者,芬兰与中国中、北部地区有几点相似之处:冬季气候寒冷,供暖耗能较大;能源紧缺,需要进口能源来满足本国需求,因而急需提高能效比:都拥有造纸、钢铁等高耗能产业,且占比较高。
原来,芬兰与中国有这么多相像的地方。那么芬兰为什么几乎看不到空气污染呢?司徒宁告诉记者,芬兰人口密度低,环境承载能力保持得较好。但是,芬兰与许多工业化进程中的国家一样,也曾经有过空气严重污染的经历。
从重污染“变身”最宜居
在谈到芬兰治污历史时,接受采访的专家们最喜欢提的一个例子是坦佩雷。
坦佩雷位于首都赫尔辛基以北约200公里,是芬兰第三大城市,也是一座重工业中心。19世纪70年代起,坦佩雷造纸等工业蓬勃发展,河边聚集了大批工厂,成为芬兰重要的工业中心,被誉为欧洲“北方的曼彻斯特”。进入20世纪后,随着工业的不断发展,坦佩雷的环境污染问题也日益严重。
坦佩雷市环境保护局长哈里·维尔贝格告诉记者,以前坦佩雷的居民主要靠烧柴取暖,工厂则使用重油作为燃料,导致空气质量很差,硫含量和颗粒物浓度都相当高。
随着全球环保意识的提高,坦佩雷政府受到公众强大压力,于是从制度、立法、技术等层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首先,实施环境许可证制度,工厂必须达到排放标准才能获准开工。由于各类行业的排放情况不一,这个环保标准并不是统一编写的文件,而是督察人员与每一家企业的技术人员反复协商,并征求利益相关人群,比如工厂附近居民的意见,通过协商、研讨制定出来的。因此,每一家企业所遵守的许可证都是唯一的,是量身订制的。每隔7到10年,这个标准还要调高一次。
其次,工厂弃用重油,一律采用天然气作为燃料。民宅不再各家各户分散烧柴,而是纳入集中供暖系统。一些无法纳入集中供暖的偏远农村地区,则改为使用泥炭作为燃料。泥炭虽然算不上清洁能源,但是硫排放量非常低。
能源厂采用热电联产技术,在发电的同时还生产热能。电生产出来后进入国家电网,热能则供给周边居民使用。热电联产大大提高了能源使用效率。
此外,在城市和交通规划方面,坦佩雷也有所钻研。比如,在城市主要街道的下方、火车站口附近修建大型地下停车场,鼓励人们步行上街等等。坦佩雷市城市和经济发展部部长约基·拉埃霍告诉记者,汽车在地面上停车需要来回寻找车位,这可能使尾气排放增加一倍;而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加装净化装置,可以尽量保证地面空气清新。
坦佩雷官员同时也承认,随着工业化进程步入晚期,重工业企业逐渐将生产基地转移到劳动力成本更低的地区,甚至挪到一些发展中国家,这也是老牌工业重镇的环境得以恢复的—个原因。记者在坦佩雷市中心采访时,的确看到一些旧厂房人去楼空,很多烟囱已经不再冒烟了。
经过半个世纪的治理,坦佩雷的空气质量得到了根本改善。维尔贝格说,如今空气中已经检测不到含硫量。在监测空气质量时,甚至取消了对这一参数的监测。空气中悬浮颗粒物的浓度也大为降低。每年PM10数值超过50的天数只有10天左右——本世纪目前为止最严重的一年(2010年)也只有17天,远低于欧盟规定的35天红线。
如今,坦佩雷已经从工业城市变为一个工业、商业、旅游业同步发展的城市。在2010年的一次城市形象评比中,坦佩雷被芬兰人评为最宜居城市,“愤怒的小鸟”主题公园和犬山乐园均已落户于此。
广泛采用可再生能源
实际上,芬兰很多大城市在城市化和工业化过程中都经历过和坦佩雷类似的情况。芬兰清洁技术委员会执行董事赫尔恩贝格女士说,几十年前,在芬兰的大城市,雪落到地上和墙上几小时就会变成暗灰色,如今则能够一直保持白色。
赫尔恩贝格认为,空气质量的改善,主要得益于工厂不断改进废气排放的过滤技术,以及城市居民逐渐放弃石化能源,越来越多地使用清洁能源,或是可再生能源。如今,除天然气和核能外,芬兰还广泛采用地热、太阳能、风能等可再生能源,这也是芬兰保障空气质量的一个“窍门”。
芬兰的于韦斯屈菜地区正是采用可再生能源的典型地区。于韦斯屈莱位于芬兰中南部,周边都是森林和湖泊。这里的居民很早就有使用生物燃料的传统。
早期是烧柴,后来渐渐采用泥炭和沼气。
在于韦斯屈莱郊外的一家农场,农场主老卡尔马里的儿子小卡尔马里向记者介绍了利用沼气发电的经验。小卡尔马里今年40多岁,专科大学毕业,英语流利。父子俩拥有约40公顷田地,25头奶牛,还有一些林地。卡尔马里农场还有另一份产业——沼气能源站。记者看到,沼气站就设在牛棚外围,占地面积并不大,但技术含量不低。这一整套设备包括:两个沼气池、一个沼气加气站和一个中控室,中控室内装有一台40千瓦发电机和一个热锅炉。
小卡尔马里介绍,沼气池产生的沼气经过转化,可以用于发电和供热,足够农场使用,有时还会节余一点电卖给政府电网。
最主要的是,沼气经过再处理,输入加气站,可以给汽车加气。他们的加气站现在每天都有10至20辆车来加气,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卡尔马里父子的沼气池建于15年前,当时只是为了自己生产电能和热能,现在技术逐渐成熟,已经成立了一个小公司,专门负责设计、建造沼气站,以及提供检测沼气能量等配套服务。目前这个公司在芬兰已经承建了11家沼气站,并开始向中国、英国、爱沙尼亚出口技术。
谈起中国的雾霾,小卡尔马里说,中国也许可以推广沼气动力汽车。沼气动力汽车在欧洲已经不是新鲜事物,他拿出了一本广告册,给我算了一笔账:以大众品牌相应规格的汽油动力和沼气动力轿车为例,每行驶100公里,汽油车加油要花11.2英镑(1英镑约合10.1元人民币),沼气车加气只要花6.9英镑。不仅节省了开支,还减少了尾气排放。